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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.硝煙之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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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.硝煙之外

在葉長生還年幼,尚不到兩萬歲的低齡,父神伏羲大帝就攜了年幼的長生,去了一趟始尊山,把年幼的嫡長子交待給了至交始尊。

天尊地帝。

自祖神盤古遁入混沌後,天地間紛紛擾擾,屢起幹戈。先是天族一支的火帝烈焰,獵大荒帝力而馳騁三界數萬年。繼而水長鳳眼統領萬水之巔的水族大眾,滅火帝烈焰,化大荒帝力為己用,法天象地,入了天地霸主之尊。可惜萬年之後,新生之力接連而起,水長靈力日漸式微,萬水倒戈,風雨飄搖,世間亂象叢生,民不聊生。伏羲與天族旁支始尊帶領族人經歷無數血戰後逐漸勢起,勢如破竹,勇不可當,在水族割據中殺出各自的勢力範圍。一時,天地三分,天族始尊、地帝伏羲、水長鳳眼。

也是這代水長命裏不濟,萬水倒戈之後,昔日收服的大荒帝力竟也逃竄反叛,為禍天下。伏羲以其神力之軀,歷經三天三夜的智鬥血戰,生擒大荒帝力。伏羲以其雷霆戰績,赫赫戰功,無堅不摧的威名,幾經混戰拼殺,始尊、水長無人可與匹敵,終是望其項背,而換得俯首稱臣。傲視天下睥睨四方的伏羲大帝,平定了天地混亂、萬水橫流,重新整合了眾生之力,天地得以安寧。

為防權力爭霸,戰禍起伏,伏羲以左右八士監管九土,尊始尊為道祖,教化天地眾生,水長為政管長,護佑天地蒼靈。九土之外,以湖海為界,湖海之上為天界,以始尊為尊,湖海之下為水界,以水長為長,湖海之中為地界,天界、地界、水界,皆尊伏羲大帝為帝尊。湖海之中,地界之上山靈聚落鏡湖——昔日萬水之巔,改建為百花洲,考慮到男子尚武崇力俯仰皆是利與謀,長起紛爭禍亂,遂定百花洲以女主為尊,以陰柔化雄武之傷,因為歷代皆為水族聖地,伏羲便照例擔了督管之職,由新任水尊治下。

這代水尊,經由戰亂動蕩權力更疊,倒也習得天地安平之可貴,體悟出眾生之平等,萬物靈長,再無貴賤輕重,也便十分珍惜這重回的機會,把個百花洲建成了百花百草的靈地,幾百年的蓄養與回歸,重木輕植千草百藥都在這裏聚合生長,頗有萬植歸宗的氣象。

威懾天下的伏羲帝,平了百年戰亂後,卻並不留戀霸道稱雄的快意,他和始尊相見恨晚,陰陽乾坤,品琴觀棋,坐而論道,神游天地,絕口不提武功軍事,頗為享受快意江湖、放牛桃林的肆意。伏羲大殿戰時的機鋒肅殺,就像是昔日一夢,只存活在過來人的往事裏。也許是體悟了天地自然存在的本真,武功蓋世如日中天的伏羲大帝,在嫡長子長生出生後,把伏羲大殿改成了長生大殿,讓自己將士縱橫天下政務,自己卻躲去了客殿——太極殿。

伏羲大帝就像是留在戰場的神話裏,脫下戎裝,與天地相氣,與始尊論道,與水長問政,偶爾,也逗逗繈褓中年幼的嫡長子……兩萬年過去,天地清寧,萬物生機勃勃,人間  也是一片安樂祥和。

兩萬年,無論是在伏羲大帝,始尊還是水長,身上倒也沒有風刀霜劍的雕刻痕跡,只是年長的一輩,自覺江山代有才人出,兒孫自有兒孫福,也就慢慢起了退出權力舞臺的想法,伏羲早已歸政將士,論道撫琴,望氣理時,背手數年。  始尊也漸漸淡出天界,由徒弟白洛青接了天尊之位,大小事務一並交出後,回了自己的始尊山。水長隱約之下,已有後起之秀璀璨——水長嫡女水蓓,是百花洲新任水尊,年紀輕輕,嶄露頭角,也因此得了伏羲大帝的青眼,入主伏羲大殿清蕪宮,成了伏羲大殿的大夫人,世稱水蓓夫人。自然,這安排少不了權力的交接意味,但年輕貌美的絕色佳人對功蓋天下的帝尊的仰慕,也是一段佳話。水蓓之後,其妹水菱花在百花洲四大世家逐鹿中脫穎而出接任百花洲洲主,其弟水狐尾更是比肩水蓓,不相上下,只是因了百花洲當初改建就定了後人水尊主女不主男的約定,水狐尾乃歷任百花洲左使,僅居洲主之下。

伏羲大帝自幼父神相護,神力相侍,又獨步天地,曉勘日月,可謂登峰造極,唯有在妹妹女媧的事上,頗得幾分顧慮。伏羲未長,父神衰微之際,大族以承繼父神血統光覆父神昔日榮耀,說服女媧不外嫁而許諾終身陪侍伏羲一脈。伏羲對妹妹的幸福十分歉然,登封稱帝時,即以帝後相護女媧。只是女媧覺自己使命已完成,留了個另擇帝後的口信,便只身返回昔日寢居棲霞宮。

女媧回宮的日子過得也甚是逍遙,朝游北海暮臥蒼梧,只是頂著伏羲的大名,帝後的身份,來去太過拘束,便慢慢在天界地碑匿了身影,聽說是九土偶有蹤跡,伏羲從將士處探知一二,也便隨她去了。

一日,伏羲午後稍作休憩,恍惚中看到女媧元神隱約,那棵蒼翠廣袤的雪松,一只眼睜著,偌大的眼裏盡是看不明白的深幽,另一只眼的位置卻站著一棵小樹。他很久不見女媧,饒是千山萬水踏盡、千征百戰窮途,也不見畏懼為何的伏羲大帝,這一刻感覺自己內心無限空落。他飛速趕往棲霞宮,可棲霞宮門庭寂冷,草長鶯飛蜂飛蝶舞,獨獨斷了女媧氣息。她怕是許久都未曾回來過。他連夜去了始尊山,始尊一臉冷峻,他便知道,自己來晚了。

從始尊山回來,伏羲大帝再未出過太極殿,琴音也再未回響過。他想起大婚時,自己親口對她許諾,戰亂相伴安寧相隨生世相看,她不置一詞的一笑。以前,他以為是默許,原來,他從來沒有懂過她的笑,也就從來沒有懂過她。一直以來,都是她在踐行昔日諾言,是她世族衰微時犧牲自己幸福,是她戰亂相伴從未離開,是她在他獨尊天下時只身離去選擇成全……他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下定決心放棄了自己信誓旦旦的意中人,他不知道她在外漂泊時是否想過歸途,他不知道她捎話另擇帝後是否成全過她想要的自由,她離開後唯一一次回伏羲大殿,抱著小長生時那滿眼的溫潤,曾經在他眼裏一閃而過,只是,一閃,他也就便過了。他從未曾思慮過,身為女兒身的她,是否也曾有過念頭,如水蓓般,心有所系愛有所依老有所念的平凡幸福。如今,都已經永遠無從得知了。他以為,灑脫如她,智慧如她,了然如她,一定早已勘破這三界間的塵塵土土。可是,兄妹之情,夫婦之愛,他都未曾給過她,於他,她就像父神遺落世間的夜明珠,他和族人都靠她照耀,頂禮膜拜,卻從沒有給與過呵護和珍惜。

也許,正如族人所擔心的一般,她走了,父神的傳承便斷了一半,她走之後,他感覺自己的心黯淡無光,那顆夜明珠,在他蒙昧的時光裏蒙了塵,他便再難見光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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